那一日，窗外還落著零星的雪。即使春意遲歸，我還是發現南陽臺外的兩棵玉蘭打上了花苞。

在廚房準備早餐，一只黃嘴藍尾的鳥兒落在窗臺上，我想抓把小米喂它。它歪著小腦袋，烏亮亮的眼睛似乎充滿警惕又充滿好奇，和我對視了十幾秒，而后翅膀一展，留下一串鳥鳴飛進了一片蒼茫里。

這算是帶來了春的訊息嗎？于是，我決定煎個春卷，清炒一份油菜薹。

有人說，讓身體感受春天最好的方法，就是吃一份春菜。油菜薹很嫩，帶著春天的氣息。清洗瀝干，鍋燒熱倒油，只加鹽調味，翻炒至斷生就可出鍋。色澤油綠，入口脆嫩清爽，在舌尖上呼應春意的期盼。

院子里的樹多，鳥兒各占枝頭，飛翔跳躍。通常，第一聲鳥鳴在凌晨四點四十左右，有幾次失眠時，我曾看過時間。

人到中年，總有一些事成為失眠的理由。深夜，身體疲乏，思緒卻醒著。輾轉反側間，我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鳥叫，緊跟著就有數只鳥一起歡叫起來，匯聚成熱鬧的大合唱。我從似夢非夢中清醒過來，靜靜聆聽，覺得所有糾結的事，不過是一種自我消耗，苦甜由心定，不如遵從本心，順其自然。

從那以后，我的耳朵更加敏銳，鳥鳴如流動的音符環山繞水般流進心里，觸發我關于人與人、人與自然的感想。

雪已經停了，快速地沒入樓前花臺的泥土里。去年初冬時，物業人員就將花臺里的矢車菊拔了，用鐵鍬翻了地，被翻起的土塊倒扣著，讓陽光曬得棱角分明。接連的幾場雪讓土塊變得柔軟，坍塌一點，再塌下一點，棱角就不見了，散開了。新春的最后一場雪消融在泥土里，這片泥土已經很細密平整了，散發著溫柔的氣息，等待種子入懷。我突然很期待，物業人員會在這里種上什么花呢？

天空雖然還是繃緊著面孔，吹到臉上的風卻溫綿了許多。二月的西安，枇杷、桂花樹的葉子依舊老綠，還沒有綠意盈眸、花香撲鼻。我踱著，湊近一棵不知名的樹，凝視枝杈上鼓起的花苞，感受著心中對春的深情。

魯迅先生說，要有茂林嘉卉，卻非先有這萌芽不可。原來，冬春的罅隙里，是春意成長的過程�。�

“春意成長”這個詞從腦海里跳出來的時候，心里頭也有一種隱秘的東西，像種子擁抱泥土，沐浴春雨、陽光一般。春意在成長，該做點什么呢？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與明天匹配的答案。想想，我們一路走來，在四季中，有磨煉，有收獲，有舍去，有堅持，一路走來的過程，用一個詞總結，就是成長。

成長是慢的，春意也是。那么，且讓自己慢一下，去釋懷、去思考，讓心靈伸出觸角，擁抱生機盎然的春天。(王  帥  謝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