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與石碾
時針走自己的年輪
有始無終
石磨與石碾，走走停停
如龜殼，要么是背負
要么是穹隆
人到中年
柔弱的生命里有堅硬的部分
過去，就這樣被置于過去
就像被磨碎的舊時光
如棄草叢
不再生長
我沒有見過爺爺與外公
由此推斷
那時候，女人比男人命硬
男人把自己交給斧與鋤
而祖母與外婆把自己
先是交給西曬的太陽
后交給屋檐的陰影
黑紗帕下
是對孫輩們恒久的慈祥
在歌廳唱歌，總有人喝彩
放牛時唱歌，她扇幾下耳朵
我滋養了牛的強壯
牛放牧了我的童年 身上的疾病
與被牛踩過兩次并無關聯
外出讀書時牛被賣掉
后來，找個妻子，屬牛！
生個孩子，也屬牛！
緣已篤定
起床上學
放學打豬草
那時候并不知道
兩件事的重要性
殺豬時的儀式感
是生產隊的人用一些話題
排除恐怖氣氛
好像為行刑的刀斧手壯膽
而現在每經過豬草茂盛之地
目光所及之處
悉數收割
秋天的傍晚適合摘花生
適合剝苞谷
適合對著天空守看流星
最適合聽鄰居大伯講故事
只是后來聽人講
大伯也曾拿著長矛
在月黑風高之夜守山坳口
還取過人命
這些情節
在當時的故事里只字未提
即使，知道這些事的人都已作古
那時秋天的夜晚
并無絲毫涼意
那時候的想法
那時的想法就在兩塊田之間
就在溝河的上下游之間
在于父親怎樣分配田土
悄悄在擔憂局促的婚房
以及，偶爾透露的
關于給幾兄弟找媳婦的信息
而讓他打住念頭的
是源于40多年以前
當年的安排并未講清
父親已離開四年
(王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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