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日常年暖尚遙,今年臘日凍全消。侵凌雪色還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條。”往年臘八,總盼著暖意,今年卻寒意盡消。萱草在殘雪間冒頭,柳條也隱隱透露出春的消息。臘八節,就在這冬春交接的微妙時刻,帶著獨有的溫情,悄然來臨。
在記憶的長河中,臘八節是與臘八粥緊密相連的。小時候,臘八節前夕,母親就開始忙碌起來。她會仔細地從家中的壇壇罐罐里挑選食材。圓潤飽滿的紅豆,宛如顆顆紅寶石,寓意著日子紅紅火火;綠如翡翠的綠豆,清新可愛,仿佛能帶來生機與活力;白胖的蓮子,象征著純潔與美好;還有那糯米,粒粒晶瑩,承載著對生活的甜蜜期許。除此之外,紅棗、桂圓、薏仁、花生等,一樣都不能少。每一種食材,都像是被賦予了使命,等待著在臘八粥中綻放光彩。
臘八節那天,天還未亮透,廚房里便已傳出長輩忙碌的聲響。大鍋里的水在爐灶的熱情舔舐下,咕嚕咕嚕地翻滾著。長輩將準備好的食材依次放入鍋中,動作嫻熟而輕柔,仿佛是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隨著食材的入鍋,那原本清澈的水漸漸變得色彩斑斕起來。紅棗在水中慢慢舒展,釋放出濃郁的甜香;桂圓的醇厚氣息也開始彌漫開來,與其他食材的香氣相互交織,仿佛在空氣中跳起了一支美妙的舞蹈。
我和兄弟姐妹總是被這誘人的香氣吸引,早早地就圍在廚房門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鍋里。“長輩,什么時候能吃呀?”我們像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鳥,不停地追問。長輩則一邊攪拌著鍋里的粥,一邊笑著回答:“快啦,再熬一會兒,把這些食材的味道都熬出來,臘八粥才好吃呢。” 隨著時間的推移,鍋里的粥變得越來越濃稠,那香氣也愈發濃郁,仿佛能鉆進人的五臟六腑。
終于,臘八粥熬好了。長輩把熱氣騰騰的臘八粥盛到碗里,那一碗碗粥,宛如藝術品。紅豆的紅、綠豆的綠、桂圓的褐、蓮子的白,還有糯米的乳白,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粥面上還點綴著幾顆紅棗,像是紅寶石鑲嵌其中,煞是好看。
我們迫不及待地端起碗,輕輕吹散熱氣,然后小心翼翼地喝上一口。那軟糯香甜的口感瞬間在口中散開,各種食材的味道相互交融,卻又層次分明。紅棗的甜蜜,如同一股暖流,滋潤著心田;桂圓的醇厚,仿佛是歲月沉淀的韻味,讓人回味無窮;蓮子的清香,帶著一絲淡雅,中和了甜膩;而糯米的軟糯,則讓整個口感更加豐富。每一口粥,都像是在訴說著一個溫暖的故事,讓人陶醉其中。
一家人圍坐在飯桌旁,吃著臘八粥,歡聲笑語回蕩在房間里。長輩會在這時講起臘八節的由來,從佛教的傳說到民間的習俗,那些古老而有趣的故事,為這個節日增添了更多的神秘色彩。我們一邊聽著,一邊往嘴里送著臘八粥,感覺那粥里不僅有美味,更有滿滿的幸福和濃濃的親情。
后來,我們漸漸長大,各自奔赴不同的城市求學、工作。但每年的臘八節,無論多忙,母親依然會精心熬制臘八粥。她會把熬好的臘八粥分成幾份,小心翼翼地裝進保溫盒,然后打電話催促我們回家拿。當我們再次圍坐在飯桌旁,喝著那熟悉的臘八粥時,仿佛時光倒流,那些童年的美好回憶又一一浮現。
如今,長輩的頭發已漸漸花白,動作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利落,但她熬制臘八粥的熱情從未減退。而我,也在這一碗碗臘八粥的滋養下,懂得了幸福的真諦。幸福,或許就是在這平凡的日子里,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喝著長輩親手熬制的臘八粥,感受著那濃濃的親情和溫暖。
又是一年臘八節,我早早地起床,學著長輩的樣子,精心挑選食材,用心熬制臘八粥。當那熟悉的香氣在房間里彌漫開來時,我仿佛看到了長輩忙碌的身影,也感受到了那份傳承下來的幸福。我知道,這碗臘八粥,不僅僅是一種美食,更是家的味道,是幸福的延續。(王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