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奶奶一入冬,常掛于嘴邊的一句話是“冬吃蘿卜夏吃姜,不用醫生開藥方”。以至于幼時的我始終覺得,這是哄騙小孩吃蘿卜的善意謊言。生病打針吃藥,聽到“醫生”二字,還不如老老實實吃蘿卜。
然則奶奶口中所說的“蘿卜”,專指白蘿卜。不禁想起一些十分久遠的古事。
奶奶在世的那些年,寒來暑往,家里的飯桌上總能看見白蘿卜。既飯且藥。每頓飯吃至最后,她總喜歡來幾口脆蘿卜。沒牙咬不動,胡亂嚼嚼便咽下。真那么好吃?她張張嘴,笑成個O形:“省得漱嘴么,還通氣化滯……”
北方高寒,我偶爾傷風感冒,咳個不停,奶奶將白蘿卜擦絲,與小米同煮。文火慢熬,看那米粥上出現一層“油皮”時關火。吃吧!可勁兒吃!比藥管用。
白蘿卜的蘿卜纓子,通常都被人隨手丟棄。實在是浪費。新鮮蘿卜的纓子,只開水一焯,鹽醋拌拌,口里一派清鮮。早些年,我在北京做酒店高管,每到冬季,店里的時令小菜“沙窩蘿卜”,永遠求過于供。上桌便氣度不凡,滿眼晶瑩翠碧,光看著已垂涎欲滴。
眼下已入冬,白蘿卜大量上市。有長有短,圓頭尖頭,紅皮青皮,但價格霄壤之別。若問白蘿卜究竟有多少種?還真說不上來。我吃過最好的白蘿卜,當數產自天津的“沙窩蘿卜”,也叫“衛青蘿卜”。由頭至尾通體沉綠,一路綠下去,整根蘿卜能見白的部位,至多不過五分之一,連蘿卜芯子都透著綠。因其水分實在充沛,天津人美其名曰“賽鴨梨”,形象又具象。
魔都的秋季,簡直像做夢般短暫,未及感受,已直接入冬了。天一冷,我喜歡小酌。
桌角擺著一瓶酒,泡著半瓶干玫瑰花與干菊花,枸杞子跟柿餅墊底,只三兩天工夫,已泡至鼓脹脹。讀書寫字累了,拿過酒瓶拔掉瓶塞,也懶得找酒杯,就著瓶口來兩口。微苦微澀,放進去的冰糖,還來不及充分融化。
走至窗前往外眺看,對面人家的窗子大敞開,嗩吶聲聲,鬧年的鑼鼓咚咚敲著,急景凋年。隔壁人家的陽臺上,高粱秸制作的篦簾上,鋪滿厚厚一層西瓜子,大太陽下面曬著。是要炒了做年貨?(王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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