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鎮江市京口區人民法院日前審結一起幾個農民因為建房引起的人身損害賠償糾紛案，由此引起我們對農民建房、打工、安全、索賠等問題的思考。
    2004年3月，鎮江新區張許村農民劉叔要建造房屋。經人介紹找到了鎮江市丹徒路的瓦工徐添。劉叔與徐添經一番商談確定，由劉叔提供建筑材料、施工材料，由徐添為劉叔建造住房，工錢共計2000元。建房的事就這樣拍板了。
    徐添召集了鎮江市京口區丹徒鎮王龍村農民趙福份（瓦工）、金霖云（瓦工）、姚小華（瓦匠小工）等到場施工，徐添與趙福份、金霖云、姚小華商定，趙福份、金霖云每天工錢40元，姚小華每天工錢25元，3人工錢均由徐添支付。

    忽視安全
    腳手架倒塌 砌房瓦工被摔傷

    沒用幾天，房子就建起來了，大家很是歡喜。3月18日上午，徐添在屋頂施工，趙福份、金霖云按徐添的要求進行墻壁粉刷。這時，腳手架倒塌，趙福份從高處摔落到地面上受了傷。該腳手架系趙福份搭建，搭建時趙福份僅用兩根鋼管垂直插入剛建成的墻體，在外露的鋼管上橫擔木板。腳手架承重后，因墻體強度不夠，鋼管將墻體掀翻，腳手架倒塌，而施工現場沒有任何安全防護設施。
趙福份受傷后立即被眾人送往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五九醫院搶救治療。經醫院診斷，趙福份為多發傷，寰樞關節脫位，胸5～6椎體壓縮性骨折伴截癱，創傷性血氣胸(雙側)，右側多發性肋骨骨折，多器官功能障礙，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胃腸功能障礙，心功能不全；左頂部頭皮下血腫。經緊急搶救后，2004年4月12日，趙福份才離開重癥監護病室，后到該院骨科繼續治療，至今仍未治愈。
趙福份治療期間，自己開支了65837.67元。徐添先為趙福份支付醫療費1756.1元，又于2004年4月13日給付了趙福份21600元。劉叔也出于人道主義，為趙福份支付醫療費、急救車費724元，后又于2004年3月19日給付徐添1000元，要求徐添將該款付給趙福份。

    不堪重負 委托律師起訴

    本來想打工賺錢，不幸摔成傷殘，結果如何，吉兇未卜，僅僅就是目前支付的巨額醫藥費就無法負擔。趙福份委托律師起訴到法院，要求徐添賠償其前期醫療費用損失65837．67元，劉叔承擔連帶責任。
    到了法庭上，徐添辯稱他和趙福份是共同為劉叔砌造房屋，2人之間是同事關系，2人與劉叔是臨時合同工關系。趙福份受傷是趙福份自身的重大過失造成的。事故發生后，徐添為趙福份墊付部分費用是出于雙方的友情，請求法院依法裁判。
    房主劉叔在法庭辯稱，自己將房屋建造工程發包給徐添承建，建筑材料、腳手材料由劉叔提供，房屋樣式由劉叔指定，具體施工和人員、現場組織由徐添安排。趙福份以及其他施工人員都是徐添召集的，在施工中造成的事故與劉叔沒有關系，請求法院依法駁回原告對劉叔的訴訟請求。
    法院審理中查明，趙福份、徐添均未經過相應的房屋建造施工資格審查登記。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本案訴訟期間，趙福份申請撤回了對房主劉叔的訴訟請求。
    法庭上，法官認為趙福份與徐添之間是否是雇傭關系，趙福份對自己受傷有無責任，應承擔多少責任是本案的爭議焦點。

法院判決雇主按責賠償

    通過審理，法院認為：劉叔為建造房屋與徐添進行磋商，形成由徐添為劉叔完成房屋建造，交付建成的房屋，劉叔給付徐添2000元報酬的協議，應當認定劉叔與徐添之間形成了房屋建設施工的承攬合同關系。事故發生后，劉叔的房屋由其他人繼續建造完工，不改變事故發生時徐添與劉叔之間的承攬合同關系。
    趙福份、金霖云均未參與承攬磋商，其到場施工是由徐添召集，其報酬是按實際工時由徐添支付，不承擔盈虧風險，具體工作內容由徐添指派，應當認定趙福份與徐添之間系提供勞務、獲取報酬的雇傭關系。
根據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2001年全省民事審判工作座談會紀要》第8條第3款第(1)項規定：“建造活動由他人承包并由其尋找人員、安排施工，施工人員發生傷亡的，承包人作為雇主承擔責任”。
    徐添承包建房工程后，在組織施工時未采取足夠的安全生產措施，故徐添應對趙福份承擔損害賠償責任。
趙福份受傷的直接原因是自己搭建的腳手架發生倒塌，根據已經查明的事實，可以確認該腳手架的搭建明顯不符合安全要求。原告是瓦匠，有一定的工作經驗，應當注意到該安全隱患的存在；趙福份沒有注意到該隱患，或者注意到該隱患后輕信能夠避免事故的發生，對損害的發生有過錯。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2001年全省民事審判工作座談會紀要》第8條第3款第(3)項關于“受害人自身對損害的發生有過錯的，應當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的規定，原告應當根據其過錯承擔40％的民事責任。
    趙福份主張的損失有相應的出院小結、情況說明、收費票據、預交金收據、催款通知單等證據證實，應予確認。徐添為趙福份直接支付的費用中應由原告自己承擔的部分，以及徐添給付趙福份的21600元應在徐添應承擔的損失中扣減。據此，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128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6條的規定，判決：徐添于本判決生效后10日內，賠償原告趙福份醫療費17200.16元(65837.67元×60％—21600元—1756.1元×40％)。案件受理費50元，訴訟保全費1020元，其他訴訟費200元，合計1270元，原告承擔845元，被告承擔425元。
    接到判決書后徐添很是懊惱，自己2000元接了個工程，一下子就賠了近4萬，還不知將來趙福份身體會恢復得怎么樣。趙福份在病床上也很后悔，當初自己沒有到正規的企業打工。同時也后悔自己不該馬虎從事，忽視了安全，造成終身遺恨。
    雙方當事人都表示服從判決不再上訴。

法官說法：
    農民建房子應該找一家有建房資質的建筑隊。本案中，當事人建房子本來是件喜事，卻因為出現傷亡事故造成不愉快。按照有關法律規定，在本案中，由于徐添沒有建房資質，房主與徐添之間達成的房屋建設施工承攬合同是無效協議，對由此產生的法律后果房主也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當然，本案中，是原告自愿撤回了對房主的起訴。
    承包人、農民工都要有安全意識，沒有了安全就沒有了一切，甚至失去生命。由于忽視了安全，本案中農民工不僅承受了肉體傷痛，還要承受經濟負擔和精神負擔。承包人則因為忽視安全，由此承受了巨大的經濟負擔。
    農民工外出打工要選擇正規的企業，農民工如與企業建立了勞動關系，可享受企業工傷保險待遇。本案中徐添不是合法用工主體，趙福份與徐添之間只能是一般雇傭關系。由于本案是雇傭糾紛，不是勞動糾紛，則在人身損害賠償中實行過錯責任，按照當事人的過錯程度分擔責任，所以，趙福份的醫療費等其他損失在雇主賠償時都是要打折的。如果趙福份到合法的用工企業打工，建立勞動關系，那樣，出現工傷，由于工傷保險不實行過錯責任，農民工因工負傷可以享受企業工傷保險待遇。
    本案并沒有結束，趙福份在治療終結后可以根據傷殘鑒定結論，索要傷殘補助費和其他損失。當然，這些費用由于趙福份本身的過錯都要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