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嬌、英雄淚
念 奴 嬌
廣西南丹“7·17”特大透水事故有感
磊夫/文
大江東去，未淘盡，千古沉渣朽物。而今河池，有道是：又有蝦蟹沉浮。南丹礦區，官黑勾結，草菅無辜。拉甲坡礦，奇聞怪事頻出。
細看阿明當年，營黑白兩道，肆無忌憚。“英模”、“老大”，談笑間，坐收錢權桂冠。冤魂泣血，眾生盼安全，性命攸關。法網恢恢，護佑萬民平安。
后記：2001年7月17日，廣西河池地區南丹縣拉甲坡錫礦發生特大透水事故，造成81人死亡。事故發生后，礦主和地方一些腐敗官員無視國法黨規，密謀隱瞞達半月余。事故被媒體披露后，黨中央、國務院領導高度重視此事，派出中央調查組、國務院調查組赴南丹進行嚴肅查處，現已結案。
事故本身非常復雜，而事故背后所隱藏的瘋狂盜采國家礦產資源，以礦養黑，以黑護礦，官商勾結，權錢交易等腐敗和犯罪行為，更令人發指。孽債累累的事故礦主黎東明，多年來披著“縣人大代表”的外衣，戴著“全國勞動模范”、“優秀鄉鎮企業家”等桂冠，橫行鄉里，涂炭生靈……
調查組以對黨中央、國務院負責，對死難者負責，對事故負責，對歷史負責的態度，排除各種阻力，克服方方面面的干擾，查清了事故原因，查清了被隱瞞的事故真相和與之有關的腐敗問題，查清了黑社會性質組織殘害無辜的累累罪行，至2002年底，已對128名有關責任者追究了刑事責任或黨紀、政紀處理，其中一些罪孽深重的已被處以極刑。
事故雖然結案了，但給人們留下的反思是沉重的。假如當地的領導能夠認真依法行政；假如黑惡勢力能夠被鏟除在萌芽狀態；假如人們的法律意識稍強一些；假如人們對安全重視一點……，這起事故就可以避免。然而，這一切都是假如，不該發生的事情已經變成了血淋淋的事實。
但愿這樣的悲劇不再重演。
英雄淚（敘事詩）
——獻給在徐州抗洪搶險中英勇獻身的礦工、革命烈士彭河
劉 欣
1
那一天
千萬匹黑色的天馬受驚狂奔
馬蹄踏響了驚雷
驚雷炸飛了閃電
閃電劈開銀河的大堤……
太陽和月亮被淹沒了
星群被烏云吞噬
斷了電的夜晚
在暴雨的長鞭下顫栗
2
低洼的小區里
四棟樓房變成了四座孤立的島嶼
一百五十多戶人家
漂在水上 泡在水里
小區西邊是一片更低的開闊地
一道四十多米長的西墻
像一道閘門切斷水路
受阻的洪水像從潘多拉的箱子里
逃出的魔鬼和瘟疫
擠進門縫 跳過窗臺 向室內偷襲
一米六深的洪水在屋里封住了房門
搬起家具 砸向老人和孩子
3
他來了
像當年在部隊里撲向戰友身邊
就要爆炸的雷管一樣及時
那一次 他立了二等功
光明 卻在他的右眼中永遠消逝
他來了
像往常幫助老人們
換煤氣罐一樣及時
同樓的老人們都把他當作親兒子
遇到困難就說：“快找彭河去!”
他的名字叫彭河
他要做一條彭城的河流
滋潤家鄉的土地
4
摘下紅星
戴上礦燈
頭頂依然光明
如今 他率領一群風鉆 割煤機
如同當年的機槍 裝甲車
硝煙依舊 只不過是換了陣地
三十二歲的漢子
流淌著光與火的旋律
此刻 他剛從礦區抗洪回來
像跑完了馬拉松一樣乏力
站在水中, 他仰望著
五樓一個燭光搖曳的窗口
那是他溫馨的家啊
六歲的兒子一定在盼他回家
趕走黑暗和恐懼
上樓 就是從風浪里回到港灣
上樓 就等于從戰場逃離
戰士的性格
礦工的使命
已像血液滲透他的靈魂和軀體
彭河翻過西墻
舉起鋼釬 向石墻發起猛烈攻擊
意志濺著火星
在石頭和混凝土中一寸寸挺進
一股噴泉穿墻怒射
小區的水位緩緩降低
5
順坡而瀉的洪水如下山的群虎
撞倒小區的東墻
在院中咆哮著聚集
一墻激起三米浪
浪峰又推倒了西墻
洪水裹著亂石
把彭河拋出二十多米
石頭的利齒咬斷了他的右臂
又撕開他的胸膛
將兩根折斷的肋骨 插進肺里……
鮮血裹著雨水
染紅了他身邊的亂石和草地
6
一群紅男綠女 來到亂石堆上
像將軍視察戰場
笑傲洪水 指點殘墻斷壁
看見血人驚慌而逃
彭河想喊
彷佛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一把鋸來回鋸著他的心
他感到比傷痛更折磨他的
是一個他不敢相信的現實：
如同他從船上跳進水里
將溺水者托上了船
溺水者卻棄他揚帆而去……
7
四十分鐘過去了
秒針滴滴答答
汗珠也滴滴答答
雨水蜿蜒而下
血水也蜿蜒而下
他渴 張嘴接著雨水
聆聽著人們搬運家具的吵鬧聲
他心里打著冷顫
即使人們現在向他走來
也很難讓他再充滿活力
家具可以再買
生命只有一次
假如時間的指針能夠倒撥
他是否會為這些人去死?
8
臨近地獄之門
把生命加倍珍惜
他凝視著五樓那個燭光搖曳的窗口
多么渴望能看到兒子的身影
這是他愛的結晶 生命的繼續
還有他相濡以沫的妻子
她常說與他不能同生 但愿同死……
他真擔心她會痛不欲生隨他而去
他就要走了 就要走了
就要去一個再也回不來的地方
活著是多么美好
他剛到而立之年
生命之樹 還能結出更豐碩的果實
假如死的方式也能選擇
他寧肯死在戰場
死得壯烈 死得痛快 死得值
假如人真的有靈魂
他要去尋找那些見死不救的人
他不明白救人者為什么會被獲救者遺棄
他本來可以不死 水再大
也不會淹到五樓
只要有人伸出手
他的生命之樹便不會枯萎
9
自從盤古拆散了天地
天 便積郁了太多的思念和憂傷
今天全部傾瀉給大地
或是蒼天閱盡人間滄桑
企盼洗出一個沒有銅臭和血跡的世界
不然 怎會灑下這么多的悲憫?
英雄流血也流淚
在雨水和血水一起流淌的時刻
在生命隨著血水流逝的時刻
彭河舉起頭顱
望著深不可測的蒼穹
讓體內最后的水分 從眼角
淌了下去 淌了下去
哭聲像微風掠過樹梢
消逝在茫茫的夜空
哭聲像一只迷途的小鳥
撞在樓壁 掉進水里
10
雨珠 輕了又重
雨簾 稀了又密
四十五分鐘過去了
四十五分鐘 是一節課的時間
彭河用生命悟出人生的真諦
用飽蘸血淚之筆
解答著一道道難題：
無私與自私只一字之差
偉大與渺小只一念之差
結果卻相差萬里
在這離開雷鋒的日子
需要有人
用淚水去擦亮生銹的靈魂！
用鮮血去澆灌荒蕪的心田！
用頭顱去撞響良知的大鐘！
用白骨去鋪成光明的路基！！
11
是的 有的人軀殼雖然活著
靈魂卻已經發霉
有的人肉體雖然死了
精神卻永遠翠綠
活著的精神
理應拯救死去的靈魂和良知
12
用最后的液體
向親人們告別
向這個美好而又謎一樣的世界告別
他期盼明天能雨過天晴
愿太陽能將他流出的血和淚
蒸發成朵朵白云
白云悠悠 悠悠白云
裹著電藏著雷含著淚
待到春風呼喚時
再親吻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
13
他感到一股寒流
從傷口向全身侵襲
像一條觸礁的小船
水，漸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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