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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利沒有想象中來得容易。今天環保來了，說你污染了環境，罰錢；明天工商來了，說你沒有執照，也要罰錢；占用農田，土地局也要罰款；交了罰款自然就萬事大吉了。”

“雖然沒有任何手續，但平日里各種費用(除罰款以外)也都按照正常標準向有關部門繳納，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小作坊經營者的告白

■閱讀提示

“轟轟烈烈”的查處行動似乎宣告了黑心棉加工“大限”的來臨，只有一座座仍舊屹立于良田中的小作坊和連田遍野的化工廢水向當地百姓昭示著“除惡不盡”的遺患，一再重演的“死而復生”讓百姓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專家“三十年后不宜居”的警語重重地捶在百姓的心坎上，那時將是怎樣一個可怕的景象：地下水污染無法飲用？農田減產或絕收？甚或有其他意想不到的連鎖反應接踵而來。小小的作坊犧牲了誰又富了誰？

■黑作坊犧牲了誰？

走在位村的地面上，所到之處總擺脫不了這樣的情景：縱橫的小溝小壑污水橫溢，田連阡陌之中也是巨澤池沼。在百姓的記憶中，無窮無盡的污水已經在這塊大地上流淌了十幾年，逐年擴張的水面淹沒了諸多彌足珍貴的田地。

“污水所經之處，莊稼不再生長，地下水不宜再喝。”農民的長吁短嘆中透著不得不出賣土地的無奈。這些被淹沒的土地都是黑作坊的經營者租于農民之手。對于以地為生的農民來說，出租土地面臨怎樣的艱難選擇：一旦土地與污水相鄰，地面悄無聲息的滲透和空氣中四散的化學元素足以令莊稼夭折。不出租，日后也再難有什么收成；出租了，卻又面臨日后的生計問題，只好遠走他鄉，打工養家糊口。

土地沒了，土質變了，地下水也變得越來越難喝了，還有整個生態環境的日漸惡化，所有這一切都是由污染所帶來的最直觀的危害，影響到當地的千家萬戶，流毒不盡，殃及未來，而那些尚未顯現出來的危害更不知會給子孫后世留下怎樣的遺患。

在百姓局限的直觀感受之外，那些隱性的連鎖危害更為可怕，且無孔不入，滲透至人的生活、生態環境等諸多方面：化學廢料日復一日地侵蝕著空氣，刺鼻嗆嗓；蚊蠅因污水而滋生，攜菌帶病；土質堿灼，植被不生。

如今，百姓不得不為自己及子孫后代計，憂心地里長出的糧食會金屬含量超標，飲用的地下水會含有有害物質，長期吃這樣的糧食，喝這樣的水，身體健康還有保障嗎？這并非杞人憂天，各地層出不窮的污染案件早已成為前車之鑒。

■黑作坊富了誰？

簡易的作坊，簡單的設備和工藝，弄虛作假的銷售，這一切注定了黑心棉的暴利，難怪操此業者趨之若鶩，短短幾年發展起一百多家小作坊。

不知誰是始作俑者，最先將作坊建在了農田里，將污水排入農田里，節省下無數成本，暴利從此開始，污染也從此開始。假若當時土地、環保部門及時將其扼殺，也不至于后來跟風者蜂擁而至。轉眼即是遍地開花，再打或許已力不從心，幾次集中行動均是勞而無功，甚至越打越多，黑作坊一派“蒸蒸日上”的繁榮景象。錢源源不斷地流入經營者的口袋，而甩給農民的污染負累也越積越深。

“暴利沒有想象中來得容易。”那成本何在？小作坊經營者所坦言的成本并不是原材料的購進，而是有關部門收取的費用和罰款。“今天環保來了，說你污染了環境，罰錢；明天工商來了，說你沒有執照，也要罰錢；占用農田，土地局也要罰款；交了罰款自然就萬事大吉了。”

“雖然沒有任何手續，但平日里各種費用(除罰款以外)也都按照正常標準向有關部門繳納，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相關部門也從黑作坊的囊中分得一杯羹？真若如此，其對于環境的日益污染、百姓的投訴自然也就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多年治理的尷尬現也恰恰印證了這一點。

我們應該如何來解讀相關部門的“創收有方”？河北冀華律師事務所的蘇躍龍、李軍偉律師稱，土地局對非法占用土地、環保局對環境污染、工商局對產品的制售具有監督管理的行政職責，是法定的監督管理的行政機關，對于黑作坊的違法行為應當依法進行查處、取締，如果其工作人員嚴重不負責任而導致重大損失或重大事故的，將構成瀆職犯罪。

■“來者猶可追”

專家“三十年后不宜居”的警語告訴人們，污染已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治污也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即使小作坊最終真的一砍了之，可百姓仍要世代生活在這里面對污水、荒地，需要多少年的勤工力作才能換回當年的碧水藍天、良土沃壤，在這之前他們只有隱忍著苦澀的生活。

往事不可諫，而“來者猶可追”，如何討伐黑作坊的惡虐滔天似乎都無益于今，“亡羊”后的“補牢”更顯得尤為必要，只不過這“補牢”的成本過高，“一年污染，十年治污”，更何況十幾年的污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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