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還有點哆嗦。我得讓自己平靜下來,敲出下面的文字。
聶清文,這個農民礦工已經不在人世,但他最后留下的東西,照亮了降臨在我身邊的這個陰霾的夜晚。
“骨肉親情難分舍,欠我娘200元,我欠鄧曙華100元……”
那時候他快要死了,但是他想清清白白地死,交代得明明白白地死。他囑托妻子要帶好孩子孝敬父母,要把他的遺體火化,這樣可以給家里省點錢。
我似乎聽見,寫完這些話,他長出了一口氣,然后把自己徹底交給地底下那無邊的黑暗。
這就是“4?16”湖南婁底礦難中,一個農民礦工留給世界的最后的東西。
它穿透了礦難帶給人們的憤怒和悲哀,照亮到更遠的地方。
當礦難頻頻發生,似乎連憤怒都已經廉價了。難道相同的憤怒重復一千遍就可以成為更大的憤怒?難道相同的反思重復一千遍就可以成為真正的反思?我懷疑。
如果那些遇難者永遠只是一個個蒼白的名字,永遠只是一組組冰冷的數字,我實在很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能夠喚醒什么。
上午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知道是一種什么力量,促使我發了瘋似地奔走在編輯部的每一間辦公室,向遇見的每一位同事幾乎帶著哭腔地說:看看,看看,他們殺死了一個什么樣的人啊!
我不愿意有任何語言把話題扯遠,比如信用啦,責任啦,善良啦,親情啦,等等等等。我完全沒有興趣說這些,盡管它們似乎正在成為越來越稀缺的品質。我只是難過,我失去了一個多么好的同胞。在某個瞬間,我甚至想到,如果我遇到什么危難,如果他看見了,我相信他一定會幫我的。這是一種特別溫暖的感覺,但是現在,他能夠給我的這個可能性永遠地失去了。
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夠給對方這樣的感覺,我們的國家該有多么美好!
這就是我剛才說的能夠穿透憤怒的東西、照亮我身邊的黑夜的東西。它的名字叫做責任。這就是一個人,在他快要死去的時候,留給我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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